申屠龙伏面无表情的说道:
“别人都说,现如今申屠族是草原第一大族,我申屠龙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陛下信任、群臣畏惧,就连太子也对我尊敬有加。
申屠军旗所至,莫敢不从,兵锋所指,更是所向披靡。
但是有谁知道,我父亲总共生了六个儿子,我排第五,在我二十岁那年,我的五个兄弟就已经全部死在战场了。
我从二十五岁接任族长,不是因为我比其他几个弟兄优秀,而是因为我父亲就只剩我这么一个儿子。
四哥和六弟是同时死在我身边的,他们把唯一的一匹马给了我,我才活了下来,我到今天都能记得那一幕。
还有我大哥,被敌人重重包围,剁成了肉泥,最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找到。
如果有的选,一个族长之位有什么了不得的?我更愿意兄弟几个坐在一起大块吃肉、大碗喝酒,何乐而不为?”
申屠龙伏的表情逐渐冰寒,这应该是他埋在心底很多年却无处倾诉的话语,或许是因为尘岳的身份特殊,他才愿意一吐为快。
尘岳听完陷入了沉默,只怕谁也想不到风光无限的申屠族长还会有这一面吧。
抛开敌对的关系不谈,尘岳打心底是同情他的。
兄弟惨死在自己身边,是何等的悲痛。
“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,战火之下,人命如草芥。”
尘岳看向申屠龙伏淡淡的问道:“既然将军的兄弟都死在战场上,那你应该痛恨战争、厌恶战争才对。
那何必又在草原上大动兵戈、又何必侵犯我凉地边境呢?
将军应该清楚,有无数人会死在这场大战中。”
“王爷问的好!
明明战争会死很多人,可我燕戎一族为什么还要四处征战呢?”
申屠龙伏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:
“我告诉王爷,因为这世间阻止战争的最好方法就是战争!
把所有的敌人都消灭,以战止战!方能获得安宁。
三十年前的草原连年征战,各部落之间互相倾轧,为了一点水源、一座马场、一片草原就能举族死战。
父亲死了,儿子接着打,血仇不断,仇恨与仇恨互相堆积,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?
你再看看现在,在我大燕的统治之下,草原各部落和平相处,没有战乱,没有争斗,很少再有流血事件发生。
这不好吗?”
尘岳眯着眼看向申屠龙伏,平静的说道:
“先不管你说的对不对,你们统一你们的草原,我们管不着,那又为何侵犯我朝边疆?”
“还是我刚刚说的那个道理。”
申屠龙伏的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握:
“唯有天下一统,生杀大权归于一人,战乱方能平息。
你们中原之地,有凉军、有陇军、还有一个吴军,不也是互相攻伐,想要分出个胜负吗?
和几十年前的草原有什么两样?
王爷既不承认周嘉庆为中原皇帝,也不认可陇西宇文的统治,想的不也是一统天下吗?”
申屠龙伏看向了尘岳,那一双眼眸中似乎有些异样的光芒闪动。
尘岳的心思,他何尝不知啊。
“申屠将军说了这么多,想必还有最重要的话没说出口吧?”
尘岳微微向椅背上靠了靠:
“有话,就直言。”
申屠龙伏今天约自己来肯定不是怀念往事的,只怕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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