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,大雪漫天。
时值二月,大地上依旧布满寒霜。
黄道十二星域的轮转刚好走到了第十二黄道面的中央,如果是在遥远的未来,也许它会有另一个更好听的名字——双鱼座。
当然,这一世它是否还会获得同样的名号,那就是很难猜到的事情了。至少现在,它还只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星域。
寒风依旧在呼啸,都说‘物极必反’,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,但往往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看穿迷雾,窥探到那个所谓的‘极点’在哪里。
此刻的人间无疑没有这样的存在,他们看不透自然变化背后所反映的诸神间的角力,所以流血与纷争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,很多仇恨在此时结下,也有不少城市因此毁灭。
失败者失去生命,或在饥寒中静静死去。胜利者也并不感到高兴,因为只要这场天灾还没有结束,那他们就要一直‘胜利’下去。
于是怨气开始堆砌,对灾难的诅咒开始蔓延……在面对危机的时候,人们总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,而很巧的是,他们刚好有一个发泄的对象。
那当然不是农业女神,毕竟在人类眼中,德墨忒尔反而是唯一愿意亲自帮助他们的神明。在人类的历史上,本来就存在一个让举足轻重的存在,她给人间带来了灾难,覆灭了人类的一个纪元。
她是潘多拉,一个不祥的女性。这个名字的含义本是‘拥有一切天赋的女性’,但现在,它更多的被理解为‘带来一切灾祸的根源’。
……
大陆北方,一处无名山谷外的小道上。
几只寒鸦在天上盘旋,发出干涩的叫声。早已没有枝叶的枯木在风中摇晃,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塌。
头上带着一顶软帽,手中握着一根沾染了三分血迹的木杖。飘飞的大雪下一位年轻男人走在前面,而在他的身后,无比美貌的女人亦步亦趋。
寒风吹进山谷,构成独特的回音,伴着两人轻缓的脚步声。他们看起来已经走了很远,但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到一点疲惫的意思。
“你还在想之前遇到的那些人?”
木杖戳在地面上,对厄庇墨透斯而言,他虽然不需要用它确定雪地下的道路是否平缓,但他还是像需要那样去使用它。
一路走来,他已经习惯了扮作一个普通的凡人,这让他少了很多麻烦。
“我只是不明白……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。”
跟随在后潘多拉有些苍白的脸庞一如既往的美丽。只可惜在漫天寒风的北地上,没有人能欣赏她那动人的风情。
“我什么也没有做过,这场天灾与我无关,可是为什么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小,逐渐微不可查,潘多拉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天。
在看到自己的手下们被厄庇墨透斯一个个轻易杀死后,那个年轻的卫队长丝毫没有恐惧之意。他依旧向面前的存在发起了冲锋,然后被身前男人木杖钉在了地上。
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还用那仇恨的眼神看着潘多拉的方向。
他们称她为‘魔女’,意为像魔怪那样拥有非凡的力量,会给人类带来灾难的女人。但潘多拉很清楚,摒除身上那些连自己都无法主动引动的诸神赐福以外,她就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类,甚至还打不过那个武艺超凡的年轻人。
如果这样的她也能引来这场波及世界的风雪,那才真的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。
“何必欺骗自己呢……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。”
“虽然你被刻意的赋予了旺盛的好奇心,但这并不代表你真的那么愚蠢——你和神不同。”
淡笑一声,厄庇墨透斯也不知道是在说谁。
“毕竟一个神如果现在很愚蠢,那大概在过去和未来他都会一以贯之。他们中少有能汲取经验的人,哪怕过去再多时间,好像依然没什么变化。”
“但你是人,你没有与生俱来的神职,自然也不会被它所影响。你又不像其他凡人一样,只有几十年的生命。所以伱大可不必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——你这一路上的变化,我都看在眼中。”
没有回应,但跟在男人的身后,潘多拉的脸色平静了下来。
是的,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。也许刚刚打开魔罐的时候,自己确实会对人类的怨恨与误解感到伤心和绝望,但现在已经不会了。
很简单的道理,漫长的时间能够抹平一切。对神而言短暂的光阴,对她已经足够漫长了。相比起人类的误解,真正让她念念不忘的反而是那个队长无惧死亡的英勇。
他具备绝大多数神和人都没有的勇气……然后就这样轻易的死在了自己面前。
“其实相比起来,我倒是很想知道——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泄露了自己的名字?”
不知道身后的女人在想些什么,厄庇墨透斯随口问道:
“你应该知道,当你出现过的事迹传开,当那些人类的尸体被发现,你带来天灾的名号就会被坐实。”
“然后……那些缭绕在你身周,却又不能被你吸收的信仰就会越来越多,让你日夜不能安息。”
“不是有意,”没有回答,潘多拉只是纠正道:“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在人类间的名声。”
“好吧,是一时忘记了。”
点点头,厄庇墨透斯不置可否。
两人继续向前。
在山谷口狭长的中走了好一会,直到面前终于渐渐变得宽敞了不少。这里没有风雪,天空飘落的白霜仿佛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,只有一步之隔的地方还显得生机勃勃。
厄庇墨透斯在此止步了,他打量了一下周围,然后轻轻挥手示意。
“你就先留在这吧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点点头,厄庇墨透斯继续向里面走去。
在他身后,潘多拉抱着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魔罐,目送他的背影远去。
……
跨过一条不过几步宽的小溪,路过一小片类似农田的地方,很快,一座精致的木屋出现在视线的尽头。
在木屋前有一张石桌,几把椅子,还有一座用木栅栏围起的小小花圃。
一切都显得很有田园气息,哪怕是那个唯一坐在那里的中年人也是这样。
和记忆里的相比,那道身影的外貌看起来大了不少,但神态反而看起来很悠闲。
“父亲,看来在地母力量的庇护下,您最近过得还不错。”
大步上前,厄庇墨透斯叫出了面前人的身份。
伊阿珀托斯,泰坦神灵中存在感最低的几个之一。他给世人留下最深的印象,大概就是生育了普罗米修斯兄弟几人。
当然,现在他的那几个孩子,全部都算得上是奥林匹斯神庭的敌人了。
“没有什么好不好的,只是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下去而已,只是我想要的东西很少,所以也很容易满足。”
在简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,伊阿珀托斯看起来对自己久违的儿子并不怎么热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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