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绛迁听完这话,退出一步,拜道:
“奉尊上宗仙令,我等即刻向真人示意。”
无他,奎祈的话说到这种地步,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余地了,即使要回绝,也要让李曦明亲自出来回绝。
更何况这真人说的是倘若出手相助,太阳道统会记得这一次,可坐视不理,对方照样记着不误。
他说完这话,吩咐道:
“去请老大人,取出族中的玉符来用。”
大鸺葵观的清高是出了名的,道统又诡异,前几年的后绋也好,眼前的奎祈也罢,本性都不是什么温和的角色,李绛迁把自家地位摆得低了,用奉尊命令一词,让这真人失笑,答道:
“太客气了。”
说归说,他明显还是颇为满意的,抿了口茶,继续道:
“这事情不会亏待望月与昭景,昭景才成就紫府,这神通不好修,他是自己人,此番让他出手,并不是单枪匹马。”
李绛迁听到此处,拜道:
“谢真人,太阳道统庇佑江南,我等仰仗光辉,不胜惶恐,真人之意,小人谨为传达,只等老祖旨意。”
奎祈应了一声,李绛迁趁着眼前这人心情大好,复又问道:
“不过江北之事涉及多方,朱宫真人又受伤退走,如若没有真人坐镇,恐怕会耽误事情…”
“江北…”
望月湖身在江边,不比大鸺葵观远在南方,自然担忧江北之事,奎祈顿了顿,开口道:
“这倒是不必担忧,过不了江,只是牵出来几个命数子,如果生在南边,要叫你们麻烦,早时昭景不在,你们还要担忧担忧,可他一回来,大不了破开太虚,一根指头按死就好。”
“虽然南边也眼馋这几个命数子,可汀兰与宁婉都去北边了,有谁能发现的比你家还快…”
李绛迁心中顿时稳了不少,行罢了礼,奎祈便站起身,目光若有所思着地望着雨云,暗忖起来:
‘既然这群释修折腾起来,那也不必留情了,再去观里请一样灵器出来,去通漠豫阳,随后再去拜访凌袂道友。’
太阳道统的积蓄如此之深厚,人脉如此之广,哪怕是空无道也只敢拖住那两位真人,不敢真下死手,奎祈根本没什么好怕的,低眉道:
“昭景道友回来,请他在湖上等一等,若是等得急了,来鸺葵寻我亦可。”
奎祈言罢,飘散而去,两人伏地而拜,等了许久才起身,李绛迁抖了抖袍子,回到殿中,摆了摆手,陈鸯便识趣地下去了。
“还真是释修…”
他沉默一阵,两侧已经渐有脚步声,李玄宣早一些得了消息,本就在偏殿等着了,此刻迈步上来,李绛迁皱眉道:
“老大人,奎祈真人说…害死玄锋大人的是骀悉摩诃,可曾听说过这一位。”
说起李玄锋,老人先是一愣,旋即抚须,低声道:
“只听说…是一枚紫黑色的宝钵。”
李绛迁吐了口气,终于放松下来,略微介绍了两句,在主位上安坐了,摇头道:
“无论如何,真人要是能归来,我们也不须提心吊胆,顶着筑基的脑袋算计紫府的事,各类安排也有个主人…”
李玄宣面色有些忧虑,李绛迁却明显轻松了许多,轻声道:
“太虚广阔,从东海回来,快则半日一日,慢了也差不出多少个时辰,把诸位姐妹长辈请回来,准备在殿里跪迎他老人家。”
“应有之事。”
李玄宣也看开了,其他的且不谈,能见到多年未见的李曦明,老人打心眼里也是开心的,摇头无奈道:
“周暝禁足了这么久,也让他折磨得够呛的,等到事情安排好,正好可以把他放出来。”
“不错。”
李绛迁陪着笑了一声,暗暗思量,暗忖道:
“祭祀的年日也将近了,真人归来,如若能把大阵立起来,这一次便不必那样折腾。”
谁知一干命令传罢,竟然见曲不识先一步到殿里来了,向着李玄宣行了礼,这才恭声答道:
“禀家主,都仙道坊市受袭,阵法破碎崩溃,管氏死了三位嫡系,损失惨重,大小修士皆有伤势,镇守的修士宋云白重伤失踪。”
李绛迁挑眉,问道:
“如此大的损失?与谁家打起来的?”
曲不识恭声道:
“是一群魔修…与早时候的魔徒有关,那魔徒也在其中,北边说了,为首的人修为极高,在筑基之中已经臻至于极,连管龚霄与他交手都略处下风…又是突然袭击,都仙道赶到之时魔修已经在撤退…”
“都仙道虽然损失不算惨重,气势却很是萎靡,满门上下,忧心忡忡。”
“魔修。”
李绛迁不解地皱眉,听着曲不识低声道:
“据说,那魔修性命交修了一枚血光宝镜,威力大得惊人,疑是古法器,北边的大人提醒,说是要担心荒野。”
管龚霄自然没有那么好心,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提醒唇亡齿寒,可李曦明一回来,李氏可就稳稳坐下来了,李绛迁随口道:
“你去回复,说是多谢提醒,我等一定注意荒野。”
曲不识连忙点头下去,殿门一开,殿中的人便多起来。
李曦明回来的事情并未声张,其实也就核心的几个嫡系来了殿里,倘若李曦明没有按照约定回来,那可就是更可怕的大事了,故而连李周暝都没能提前到殿里来迎接。
天色渐暗,法灯亮起,众人都静静等着,李明宫则很肃穆地候在殿前,灯光打在脸上,照的脸庞忽明忽暗。
一直等到大半夜,终于有一点点柔和的光彩从夜色浓厚的湖上浮现,万籁俱寂,这点幻彩变换,化为一位白金道袍的男子。
这男子五官端正,中等身材,眉心一点天光璀璨闪烁,两手则负在身后,也不见有什么大威势,反倒是落在殿前,微微松了口气。
一众人连忙拜下来,齐声迎道:
“拜见真人!”
这真人这才一路漫步而上,先去扶了李玄宣,让老人坐下,这才在主位上端坐了,环顾一圈,想要看看哪个面孔少了,看了眼李绛迁,又端详了李阙宛,感慨道:
“你们兄妹算是筑基了,当年练气之事,依稀还在眼前,今已为栋梁。”
两人拜了他,灿烂的明阳色彩照耀下来,一众便觉得脚底的地面都结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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