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两个甲等凶人杀人,又是为了‘狸猫换太子’,将被劈成焦炭的徐嗣兴带出去方才做下的案子。
徐嗣兴之所以陷落,则是其在中秋酒会当夜大闹,吸引了无心铁麟的注意,而正因为这件事情,让无心两人错以为大闹梁州的正是自己的目标,又使得一老一少这两名凶人脱离了刑部的调查范围。
想到这里,王安风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——
这双方是否有什么关系?
不,这几件事情,双方都有联系,定然是有关系的。
可今天‘穷奇’和安兆丰显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伪装的老者,是否证明了,铸剑谷对于此事其实知之甚少,只有徐嗣兴知道而已。
徐嗣兴故意一人冒险来此,正是因为这一原因?
而徐嗣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到梁州城,是因为东方凝心,而东方凝心借助熙明,将自己换出,此时仍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,做出了什么举动。
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事情,一条条线路汇聚,繁杂无比,却终于逐渐明朗化,虽然明朗许多,却又因为彼此交错,彼此影响,而看不破最后的部分迷雾。
王安风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,突然觉得自己手掌上这一份信笺远比方才要沉重许多——
窥破这最后一层迷雾的关键消息,就在于他手上。
在于这信笺上所写的这几个赌徒姓名籍贯。
上面甚至还绘制了这几名赌徒的图影,若非是那一日死者为了伪装出类似徐嗣兴的伤势,面目黧黑,不复原本模样,事情就好办许多。
不过,这数日时间,刑部仵作或者已有所获。
还有落入无心铁麟手中的徐嗣兴,不知可问出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?
王安风随手将信笺放在了桌上,抬手按揉眉心,让自己紧绷的思绪逐渐放缓下,事情虽然复杂,但是也已经明朗,而且此事掌握在自己一方手中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少。
而且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,反倒是对方应该觉得头痛。
心念至此,笑了一声,旋即提笔写信,将事情大略讲了讲,又将瞎子老吴提供的这一份名录放在了信封当中,并且在信笺的最后,‘隐晦’提及了一下瞎子老吴要求的定金及尾款事情。
他本来打算学着瞎子老吴,在最后耍一个以进为退的法子,可是动笔之时突然想到——瞎子老吴敢这样写,是他赌定了‘刑部严令’尽管手段颇为狠辣,毕竟是刑部中人,有公门的傲气,不肯和下三流的老鼠有多纠缠。
退一步讲,这事情若暴露出去,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处,吴瞎子拿不到钱,‘刑部严令’也惹得一身骚。
可无心却不一样。
他王安风若是写信跟无心说,其实也不用着急,慢慢给也可以啦,什么的,那张冰块脸是绝对能够做得出每一个月,十六两又六百六十六枚青蚨通宝,一共给他给足了六个月,凑够一百两银子这种事情来的。
想及那种场面,王安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。
视线低垂,看到自己信笺上已经将方才的打算写了大半,不忍卒视。
当下将写好的揉作一团,重新写了一遍,方才以那只灰鸽将信笺传出,显然并非凡种的鸟儿微一振翅,便如利箭一般,扑入无穷黑夜当中,射向刑部方向。
王安风目送那飞鸟离开,收回视线,突然注意到了旁边放着的茶盏,正是刚刚那‘老鼠’所用,想到了那老鼠的目的,是打算求得针对女子的那种药物。
王安风是医家,自然知道这类阴阳调和的药物,都带有相当程度的迷惑神智作用,那么那‘老鼠’的目的,不问自明,方才以初步掌握的‘他心通’,多少知道其真实想法。
此时一经想起,心下浮现些微恶心不适,越是不想去管,便越是在意。
他对这些事情本不如何上心,但是古道人来了之后,后者对于精神上有一种追求过度的洁癖,他每日见到,便逐渐受到些微影响,渐渐在意,当下只觉得似乎吃了一只虫子,感觉不适。
抿了抿唇,抬手五指微张,突然炸起雷霆,跃动纠缠,在那杯盏上面洗练了好几次。
旋即还是忍不住,一挥衣袖,沉重劲气碾压而出,将那一个杯盏直接碾作齑粉,袖口一卷,扔出窗外,随风四散,方才觉得心里面舒服了许多,长呼口气。
“舒坦。”
“这才干净了……”
才呼出口气来,王安风突然想起一事,动作微微一僵,旋即眸子转向一侧,墙壁上有个木板,木板上刻着些字——
本店内物什损坏,照价赔偿,小本生意,概不赊账。
床铺五两。
上等白瓷茶具,每一盏五百文。
五百文……
王安风陷入沉默,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十枚大秦通宝,嘴角微微抽搐了下,望向飞鸟离开的方向。
现在再写一封信可以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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