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魏枝只呆呆的看了他们几眼,而后趁着人不注意,连忙偷偷摸摸的爬上了其中一辆放着被褥和衣物的马车。
他费了很大的劲,才终于在要被人发现之前爬上了马车。
衣物上的水迹一路在干净宽阔的马车里蔓延,里面放了许多漂亮又柔软的被褥和衣物。
魏枝怕自己弄脏这些干净的东西,上了车后,就尽量的窝在一个角落,避免让自己还在滴水的衣物触碰到那些东西。
确认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后,头脑昏昏沉沉的魏枝,才安心的抱着湿漉漉的自己睡了过去。
但哪怕是睡着了,他也依旧睡得不安稳,眉眼一直紧皱着,不经意间,一直在咬着嘴唇。
整个人冷得抖得不行。
等陆府的人修整好东西后,便立刻冒着雨,一行人驾着马车,离开了江南。
车子摇摇晃晃的行动起来,外面的雨依旧很大,雨声和风声都很大。
一路上,已经能看见一些往外出逃的普通百姓,估计都是家中遭了大水,往外逃难的人。
途经一片片农田,农物都被水泡在了里面,今年本该是一个丰收之年,却遭遇了如此一场大雨,所有庄稼都被雨水给损坏了许多。
其中损失最大的,便就是江南的农户了。
一年一年的,都在靠着地里的这些庄稼吃饭,结果谁能想到,今年运气如此差,竟然让一场大雨将所有已经成熟的粮食全给泡没了。
这一场大雨,来得让所有人猝不及防。
江南有点权势的人家户,接到的消息灵活可靠,知道河堤已经有了损坏,按照这个降水继续下去,估计,会直接死很多人。
所以早在一收到消息的时候,就都带上了家中值钱的东西,一起离开了江南。
在路上,雨还在一直陆陆续续的下着。
每个赶车的车夫,都带了干粮放在一旁。
魏枝在摇摇晃晃中醒来,等他醒来时,身上的衣物已经干得差不多了。
就是饿,饿到不行。
脑袋也疼,好像还在发热。
他捂着脑袋,鼻子动了动,饿到极致,竟然敏锐的闻到了食物的味道。
他轻手轻脚的,朝车门走了几步,小心翼翼的拉开一角的帘子,恰好看见车夫放在一旁的干粮。
车夫正在专心致志的驾着马车,饼刚被拿出来啃了两口,结果就遇到了些突发事况,他不得不放下东西,先边安抚受了惊的马儿,边控制着马儿向前走。
魏枝透过被掀起的一角缝隙看见了车夫旁边的饼。
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,喉咙火辣辣的疼,肚子也饿得让他眼前发黑发晕。
他颤颤巍巍的,伸出被冻得发青发紫的小手,小心翼翼的,从那干粮旁边,取下了大概四分之一的饼。
东西一拿到手,魏枝立马缩回马车的角落里,双手抱着那块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饼,急切的啃着。
碎饼屑沾了满嘴,最后都被他一一舔干净了。
那小块饼没有填饱他的肚子,但吃了点东西垫上之后,多少感觉好了一些。
不知道还要走多久,为了避免偷拿东西太过频繁,被车夫发现,魏枝每次都只拿一小块,然后剩下的时间,都窝在马车的一角睡觉。
睡着了,头就不疼了,肚子也就不饿了。
马车就这样陆陆续续的走了几天后,天空突然放了晴,陆家车队,也在行走的路上,遇到了许多从江南逃难到别处的一大堆难民。
各种年龄阶段的人都有,他们脸色青白,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。
一路沿途都有人,穿着破烂的衣物,颤颤巍巍的朝前走。
魏枝本以为他能就这样躲着,一直跟着车队躲到结束。
但不过三四天,他得了风寒,很严重,没有多少肉的脸上被烧得通红,止不住的窝在车厢里咳嗽。
他小小声的,尽量压抑着声音,捏着自己的鼻子,憋得整张脸都在发红发烫。
往往咳嗽声到了嗓子眼,又被硬生生的给压回去。
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,像一只极度缺水,快要死去的小鱼。
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,整个身躯都在不安的颤动着,因为难受,眼睛被逼得红通通的,长长的眼睫毛也被沁出来的泪水给打湿。
小小一只,窝在一角,整个人根本没有占据车厢内多少位置。
看起来真是可怜至极。
魏枝拼尽了全力,才将咳嗽声压住,没让陆府的人发现他。
但他怎么也没想到,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藏着了,结果还是有人突然拉开了车帘,发现了费劲心思想藏着的他。
天气出了太阳之后,陆府唯一金贵的少爷陆长安,便吵着闹着,要穿新衣服,要盖新被子。
在路上换用衣物本就不容易,若是换了旁人这样闹,估计早换来几声训斥。
但陆长安是陆府夫妇唯一金贵养着的宝贝金疙瘩,他闹得无法,陆老爷也只能让下人去往装衣物和被褥的马车取用干净的出来,给他换上。
魏枝千方百计将自己藏着,最后还是被前来给小少爷拿新衣物的下人发现了。
缩成一团的魏枝,睁着一双漂亮带着水汽的眼睛,里面充满了害怕与哀求。
就像是一只无处可藏的黑色小老鼠,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。
那一瞬间,慌乱,无措,害怕,以及难堪,所有的情绪,全部堆积在那张稚嫩的小脸上。
那下人拉开车帘的那一刻,俨然也有些惊讶,为何车厢中会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,同他们少爷年纪相仿的孩子。
在他愣住的这空档中,魏枝连忙从自己窝着的地方起身。
他跪在车上,双手合十,不住的朝那名下人哀求着。
“求求你,不要告诉别人,我在这里。”
“我很乖,不会弄坏东西的。”
他因为发热,嗓子已经哑了,只能用气音苦苦哀求面前的人。
说完后,魏枝连忙给那个人磕了个头,很响亮的一声,脑门结结实实的磕在马车的地板上 。
但那个下人俨然没有多好心,他转身便朝外喊:
“老爷,车厢里有一个孩子。”
“这里有一个小乞丐,偷摸的爬上我们的车子上来了。”
这几日,逃难的人太多,这个下人,明显的将魏枝当成路上那些逃难的人家中的孩子,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,偷摸的跑上了马车。
他一喊叫,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辆马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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