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致远怎么也不明白,钱谦益竟会与钱翘恭一道进来。
在沈致远心里,钱翘恭是个刚正不阿之人,这种人嫉恶如仇,原本该见着钱谦益就一巴掌拍死,哪会一道来见自己?
这真是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,沈致远带着一丝戏谑的表情,斜眼看着钱翘恭。
这眼神似乎在说,小钱啊,你堕落了!
钱翘恭脸色木然,他看得懂沈致远眼神中的奚落,甚至,钱翘恭自己都在恨自己。
可钱翘恭没办法,是真没办法。
正因为他是个正人君子,才无法以敌对阵营的立场,去“招呼”钱谦益。
是,钱谦益叛国投敌,在义兴朝任户部尚书一职时,害死了许多无辜民众,更差点将义兴朝连窝端了。
可谁都能处置钱谦益,唯有钱翘恭不能,至少,钱翘恭是这么认为的。
这话得从钱翘恭幼年说起。
大明朝末年,东林党干翻了阉党,由此“一枝独秀”,霸占朝堂。
东林党何许人也?
江南人居多,尤其是南直隶各府,占了七、八成。
钱谦益就是东林党魁首之一。
也就是说,江南仕子,但凡想要搏取一份功名,那就得往东林党里钻,至少得挂上一些关系,否则,不用说十年寒窗,就算再多个十年、二十年,也就一个秀才到老了,俗称老秀才。
钱翘恭的爹,也就是吴争的正经岳父大人钱肃乐,那也不能免俗,倒不是说钱肃乐是东林党人,而是钱肃乐一样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这其中,钱翘恭少年时,被钱肃乐扔到天津卫学习军事整整三年,也是钱谦益使了劲的,否则,就算钱肃乐进士出身、钱家在鄞县当地再有势力,想将子侄关进天津卫不入军籍,学习正儿八经的军事,那也是轻易不可能做到的。
为此,钱肃乐还让钱翘恭给钱谦益磕头,想要入钱谦益的门下。
好在当时钱谦益正是最风光的时候,什么都不缺,尤其是弟子,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钱,所以,钱谦益把事给办了,弟子也没收,权当是白送了钱肃乐一个人情。
当然,这在当时,许多人都认为钱翘恭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,因为当时钱谦益还没有“头皮痒”、“水太凉”这两桩事,他的名声还是圣贤名声,就连陈成功,都是钱谦益门下,执弟子礼。
所以,钱谦益也算是幸运的,他在銮仪将军府门口,正好遇见了钱翘恭,否则,就凭他现在落魄的模样,怕是早被多尔衮的亲卫一巴掌扇到爪哇国去了。
沈致远见钱翘恭不接自己的“茬”,也不忍心借此数落,毕竟还当着东莪及钱谦益的面,还有多尔衮的亲卫在。
于是沈致远不动声色地招呼着二人,去了他的书房。
“有额驸招待二人,那我且失陪了。”东莪非常识趣,她随同进了书房之后,便微笑着告罪退去。
此时书房就沈致远三人,门一关,沈致远就沉下脸了,“说说吧,这是怎么回事?谁不好带,带一条狗进来……我都嫌腌臜,脏了我的宅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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