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阵慌乱之后,惊醒的守军开始先城下没有目标地胡乱射击,可谁都知道,前膛枪根本无法进行小角度的垂直向下射击,士兵射出的弹丸都是朝城下远处去的,这黑不隆冬的,能打到人?
直到蒋全义闻讯赶来,守军才渐渐镇定下来,可这时,敌人前锋已经从城垛口露出了脑袋。
这一夜的搏杀,异常的血腥。
海州城墙确实很高,几乎与府城持平,但厚度还是窄了些,毕竟方圆八里的小城,城墙如果真厚了,里面岂不是更小了?
所以,城墙上早已被守军挤满,当敌人登上城墙时,场面就更加拥挤了。
人贴人、脸对面,你捅我一刀,我还你一刀。
没有任何技术可言,就是拿命换命。
拼到狠处,双方士兵拥抱着跃下城墙。
这一夜,蒋全义都记不清自己组织了几次敢死人,在城垛口集体引爆手雷。
好在天色终于亮起了,敌人终于不再进攻。
当依旧袅袅未曾散去的哨烟,呛得蒋全义一阵剧烈咳嗽,再引得城墙上一片咳嗽时。
幸存下来的将士们才发现,那满地的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,而令人惊骇的是,城垛口处挂满的血肉和已经凝固起来的血浆。
蒋全义这时才发现,城楼背后的,他的一千预备队四个方阵,只剩下一个方阵。
而城墙上,还能应答的,似乎较之前更稀落了。
这一夜死了多少人?蒋全义冲到城垛口,往下看,横七竖八的死尸,堆得至少有五尺高,这里面有敌人,也有自己人。
在这一刻,蒋全义的眼睛红了,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。
他知道,再这么一次,自己就会成为这堆尸体中的一个。
他抬头望着远处正在集结的敌军,放声怒骂道:“沈致远……我x你八辈子祖宗!”
蒋全义是真以为,这场战斗的指挥者是沈致远。
这支新军的战术和执行力太熟悉了,这与鞑子完全不同。
不是说鞑子战技不强,恰恰相反,鞑子战技远非北伐军单兵所能比的。
但热兵器和冷兵器最大的不同,就是团体配合。
鞑子善于单兵搏杀,可往往缺乏相互间的配合,他们最擅长的是平原冲锋,最不擅长的是攻城、守城。
如果不是皇太极暗中招揽汉人工匠,制造红衣大炮,或许再给清人百年,也难以越过山**,就更不用说巍峨的顺天府了。
可眼下这支军队,与蒋全义交过手的任何一支军队不同,它们善于配合,无论是步炮协同,还是城下火枪对城上的火力压制。
要知道,步炮协同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却非常难,特别是象在夜里,特别是象此时的火炮,出了膛口的炮弹与预瞄点很可能相差一、二里地,一不小心,就会炸到正在冲锋的自己人头上,实心弹还好些,要是开花弹,一发就能打掉一个冲锋阵形的尖头部。
所以,如果战前蒋全义还只是怀疑,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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