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骑不动,城外广信卫就安全。
随着天色渐渐暗下,李过终于下令鸣金退兵。
可鸣金是鸣金了,却不会有一个活人会退回来,城墙上早已断了退路的广信卫士兵,除非从城墙上跳下来,再无别的方法撤退。
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,杀一个够本,杀两个赚一个。
这一夜,城外所有广信卫将士的心是提着的,所有人都注视着远方城楼,听着微弱的拼杀声越来越低,最后不复存在……。
将士们看向李过的目光,已经很复杂。
就连李过的亲卫营士兵,都下意识地远离李过,就象是怕被传染了瘟疫一般。
李过除了叹气……还是叹气,他知道,这一仗,怕是自己人生最后一场仗了。
李过哭了,背着所有人哭了。
他心中有悔、有自责,也有怨恨!
他悔的是,早知如此,不如一到定远就按计划向凤阳城进攻,那时阿济格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,至少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而现在,阿济格已经部署妥当,广信卫一头撞上去,哪能不撞个头破血流?
他自责于自己的摇摆和懦弱,既想北伐建功,又想稳妥安置忠贞营将士家眷,更想隔岸观火,而后火中取栗。
他怨恨的是吴争借刀杀人的狠辣,他将头看向南方,吴争,再没有援兵到来,你就……得逞了!
……。
应天府北面,原王之仁水师驻地,龙潭码头。
一身戎装的廖仲平,不等随扈搭板,就跃身从战船上跳下。
他抬起双手,拥向码头上微笑着等候他的那个青年人。
廖仲平心里的思绪万千啊,六年前,这个从嘉定那座鬼城里死里逃生、仅仅是个哨官的少年人,短短六年,跃至了吴王高位。
而自己,从比他高数阶,变成了效忠于他,世事如白云过隙,一转眼,便是百年身啊。
“劳吴王殿下等候,臣实不敢当啊!”
“国公客气了,你在前方领兵,我闲着没事,来迎迎你有何不可?”吴争边说边上前,挽上廖仲平的胳膊,“地是你的地,酒是你的酒,我今日借花献佛,就在龙潭你的帐中,为你洗尘,如何?”
“固所愿,不敢求矣!”
在廖仲平爽朗地笑声中,二人联袂而行。
……。
“王爷真是想让李过广信卫没于凤阳城外吗?”三巡酒后,廖仲平借着酒意,问出了一直困惑他的问题,“据报,阿济格已经向泗州、临淮方向调兵,尤以临淮方向为最,是整整一万人马啊,其中还有镶蓝旗满骑三千……恐怕李过挡不住了!”
吴争脸色平静,抬手拿起酒壶,为廖仲平斟了杯酒,再放下酒壶,举杯嗞了一口。
这才放下杯子,说道:“打仗嘛,哪有不死人的……敌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个头,不比咱们少些部件,凭嘛他们就得输?”
廖仲平轻吁一口酒气,嘶了下牙,轻声道:“可……我的左营和卫国公的建阳卫前锋,与广信卫仅隔百多里地……眼见着广信卫被两面合围,心里……还真不是滋味啊。”
“怎么?”吴争斜了一眼廖仲平,笑问道:“你想救李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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