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争抬头道:“爹有所不知……儿子已经容不下他们了,六年了,是块石头怕也捂热了,儿子……要杀人了!”
“不!”吴伯昌坚定地目视着儿子,“你自己也说过,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……此案源起于皇权争夺,牵涉到已崩的皇帝和大长公主……深究下去,怕是对谁都不利,对你亦不利!”
“儿子没什么可顾忌的,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!”吴争强硬地坚持道,“大不了儿子不坐那位置……儿子原本就不是为了坐那位置,爱谁谁坐去!”
吴伯昌愠怒道:“说得是什么胡话!你不坐,让谁坐?你能坐视那位置上,坐着一个担负不起苍生命运之人吗……如果是这样,你这些年又何必执意北伐……就让鞑子占了这天下便是!”
吴争强辩道:“那些是强盗……!”
“就算是强盗,等所有一切都成了他的家当,便抢不了谁了……强盗自然也就不是强盗了!”
吴争顿时傻眼了。
吴伯昌轻轻一叹,“爹从来没有想过,你能走到这一步……吴家祖训,子孙不得出仕为官……不想,到了你这,竟……哎,可如今建兴帝、永历帝先后崩逝,全天下怕是乱成一团,急须有人去收拾这烂摊子,我儿……须当仁不让!”
吴争目视父亲良久,“我不是想让……可这和我惩治这些奸倿、宵小,有何干系?”
吴伯昌喟叹道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……你不能去强求前朝臣子做你后朝的忠臣吧?不教而诛是为虐……儿啊,人得讲理,须先教,方可诛心!”
吴争眼中光芒一闪,竟微笑道:“儿子懂了,多谢爹爹教诲……儿子尚有急务在身,须立时处置……望爹见谅!”
说完,起身出门而去。
留下吴伯昌在那发愣,自己……说什么了,竟让这顽石突然开窍了?
但吴伯昌确实认为,此时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。
天下未定,人心慌乱,此时杀一批当地的土著,定会引发一系列地后果。
没有人会对身边人被杀而无动于衷,而这些吴争想杀的人,那个背后,不是一个大家族?
世家豪门,同气连枝,牵一发而动全身,自古以来,皆是如此。
……。
熊汝霖、张国维、张煌言等人吴争婉言拒见。
此时都聚在大将军府正堂,其实也就是吴王府中殿。
“雨殷兄,会不会是……王爷对咱们几个,有了……猜忌?”张国维有些担忧,“其实咱们无非是想着妥善平息这场风波……哪想到,在这节骨眼上,陈子龙会跳出来,闹出这么大的动静!”
熊汝霖只是叹气,他的目光转向张煌言,“这……怕还得是问你与玄著老弟,王爷起于绍兴府,最能揣摩王爷心思的,舍二位还有谁?”
张煌言侧着脸,没好气地道:“这怪得了谁?王爷毕竟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……易位而处,二位的老父被歹人挟持,我却坚持要按律法处置,试问,二位心情如何?”
熊汝霖皱眉道:“张苍水,这可不是你一个按察使该说的话!”
张煌言霍地转头,大声道:“张某只是就事论事……熊大人若觉得言行无错,何必担忧此时王爷在想些什么?”
熊汝霖被这话怼得“噌”地起身,可面对着张煌言的坦然,终究是叹了口气,又坐了回去,“熊某只是担心……王爷一怒之下,会下令诛杀陈子龙。”
张煌言哂然道:“这场闹剧,全为陈子龙心中私欲所致,累及一千多人死结骈,他这是自作自受、罪有应得,论罪……当诛三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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